盛開的季節,一大片荷花淀里還有一些稀落的殘荷,厚厚的荷葉也垂下了腦袋,但清香依然。二菱把手搭在船檐上,用手在水里摸索著什么,時不時地輕輕甩去手上的水草。良久,她從水里撈上來了什么,珍寶似的,放在手心里。是一個小菱角,還沒有熟,青褐色的外面上裹了一層薄薄的泥。她把菱角洗涮干凈,小心翼翼地放在船邊。她又繼續摸索著,不大一會兒,船上已放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菱。她和大菱都是在這個季節出生的,娘和她說過。
她吃過菱,白色的果實,放在嘴里。嫩嫩的,甜甜的。她出神地端祥著這些菱,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老頭子大概是被這荷淀美景吸引住了,有一篙沒一篙地撐著船,臉上滿是自信的表情。夜幕漸漸籠罩了荷花淀。厚厚的荷葉下,幾雙眼睛正盯著這如葦葉一般輕悠悠的小船,他們把握著時機,臉上露出猥褻的表情。一陣風吹來,滿塘的殘荷都隨風搖曳,幾片殘荷落在水中,小船也飄向了遠方。“啊——”女孩子一聲尖叫,一棵水炮在水中綻開了花,老頭子敏捷地撐篙,小船鬼魅般地在水里打轉兒。菱角落入湖中,晃了幾下,便飄向了那幾片荷葉。老頭子看見了荷葉底下的臉,便抓起船頭的葦眉子,朝荷葉下扔去。
尖利的葦眉子劃破了鬼子們的臉,鬼子們大叫著。老頭子撐篙劃船,一個小火輪向老頭子射來,老頭子迅速拉起二菱,跳入了水中,水面泛起了血紅的浪花。鬼子們見勢便滿意地撤了。半晌,老頭子和女孩浮出水面,找回了小船。水面上還隱著一絲血跡。老頭子望著女孩嚇得蒼白的臉,笑了:“不怕,鬼子殺不了咱們!”女孩睜著無神的大眼睛,驚慌地看著老頭子:“老同志,你的胳膊……”老頭子下意識地捂住了左臂,幾滴血砸在了船上,發出“吧噠吧噠”的聲音。
女孩從水中拾起一片荷花敷在老頭子的傷處,血卻不斷地往外涌。女孩子抽咽起來,老頭子卻笑著說:“沒關系,這點小傷算什么。咱得趕快回去,大菱還等著咱呢,回去告訴她……”女孩的眼睛濕潤了,她聽不下去了。小船輕輕地飄在水上,轉彎抹角鉆入了葦塘的深處。月色下的蘆花蕩像女孩濕潤的眼睛,水月盈盈,朦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