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鑄成的


      那是一個女孩在尋找了千百種理由之后,當她驀然回首曾經走過的那些歲月,驚然的發現,其實上帝賜予的,呈現在視野里的生活,泛黃的記憶仍然禁不住感嘆那些不順心的日子。

      這個女孩平凡,卻擁有青春;這個女孩寧靜,卻具備叛逆;這個女孩虔誠,卻揮霍生命。

      她是一美滿的三口之家中的掌上明珠。她不需要任何爭奪,任何撒嬌,所有的焦點都會聚在她身上。當然是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當然是父親胸襟寬廣的依靠,這比世間任何貂毛都來得暖和,比世間任何寶塔都來得堅固。可是,人似乎注定了——擁有時不屑一顧,失去時后悔萬分。這女孩還入世未深,根本體會不到這種愛。所以,離家出走成了她人生道路的選擇。她無情的收拾著行李,收拾著母親破碎的心靈;她冷酷的邁出家門,邁出父親顫抖的高山。很快,她找到了一間公寓,平扶了身心的穩定,就這樣淡忘了親情的滋味。手機上少了與母親的對話,多的是與朋友的聯系。

      女孩開了一家店鋪,隆重的開張,親切的服務。可是好景不長,她們虧在了自己的天真,沖動,導致店鋪盈利不佳,即將面臨倒閉。女孩開始四處向朋友借錢。“談錢傷感情”真是一點兒也沒錯,最終店鋪倒閉,朋友一一淡去。女孩好沮喪,好傷心,但是,她還是將最后的希望移到男朋友身上。她希望他能安慰她。可是命運總愛開玩笑,悄悄地將她送入山谷,給她嘗點甜頭,之后,重重地將她摔入谷底。

      “我走了。”言語中,矛盾重重,留戀,不舍,絕情,無奈……種種感情似乎都在掙扎著。女孩不懂,也沒注意,只是問:“為什么?”

      “沒什么。”男孩的言語又是簡短而蘊含復雜。話音剛落,就步伐離去,奇怪的是目光仍不離開那女孩。就這樣,直到門縫如絲般,也還是不舍。不管是男孩的語言,行為,都讀不懂他的內心所想的,總感覺不對勁。

      親情,友情,愛情,似乎一瞬間都在女孩的生命里消失了。她在哭泣,又在嘲笑自己,諷刺自己的傻,天真,無知。又一次,她在人生上做了選擇——自殺。多么極端的詞眼,讓她走向了死亡。她用淚水浸濕的右手,絕望的拿起刀柄,殘忍的在左手上深深地劃了一條血痕。她看著自己的鮮血,是那樣的醒目;她聽著自己的滴血聲,是那樣的冷漠。死一般的寂靜,令人發怵。

      “零哦……”120急切的趕來,沉著的通知傷者的家屬。

      一得知消息的家人,什么也沒有準備,就沖出家門,直去醫院。他們不想相信那是他們的女兒,不敢想。沖進醫院后,只見女孩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帶著輸氣管,輸入著大大小小的藥液。再加上醫生忙碌的身影,讓家屬再一次不知所措,心驚膽顫的站不穩。

      急救室的門打開了,沾滿鮮血的醫生走出來,向家屬詳細的解說著:“病人失血過多,如果不及時輸血,病人生命將危在旦夕。”這一個個字沉重地打擊著他們。“可以用我的血……”

      “我的血,抽干了也沒事。快,醫生,救救我女兒啊。”母親哭著求助著,聲嘶力竭。

      “好,跟我來做血型檢查。”

      母親與父親相互攙扶著跟著醫生前去。難道命運就此罷休嗎?呵,它再一次地將女孩狠狠地摔落。“很抱歉,你們的血型都不符合,沒辦法輸血。”一個個字又如針一般,一根一根扎進女孩家屬的心里,扎的好深好深。“怎么辦,那我女兒怎么辦,救我女兒啊,求求你……”

      “血型不符合,而我們醫院又缺這種血型的備份。我們現在盡量尋找與你女兒血型符合的鮮血者。”醫生好像也有一絲急亂。

      于是,急招獻血的消息在各大報紙,雜志,媒體上刊登了。一個男孩看到消息,立馬打來電話。“我可以獻血,我符合要求。”他連一點兒多余的話都沒有說,沒有問病人是哪位,沒有看病人的資料,也沒有接觸病人的家屬。就這樣,一到醫院就獻血。他好像在著急著什么,追趕著什么,他覺得來不及似的。因為情況緊急,就沒檢查男孩以往的病歷。兩位護士立刻將他帶到輸血室中。一位護士忙碌地準備著所有工具,另一位護士則是詳細的向他解說著輸血的注意事項。沒想到的是,哪位男孩居然自然地躺在病床上,捋起胳膊,安靜的等待針孔進入皮膚。一些藥水讓血管更加顯露,銀白的針孔貼著皮膚挪進皮膚中,血管里,男孩欣慰地看著自己的鮮血被空空的集血袋吸允著。詫異他的平靜,奇怪他的欣慰。似乎,他已經看了好多次相同的顏色,相同的運作。他的手一握拳一松開亦是那樣的熟練。他終于開口了,如果沒看錯的話,他是用泛白的嘴唇,微弱的語氣向護士問道:“病患是怎樣的患者啊?”

      “是一個想自殺的女孩,被搶救過來,而因失血過多急需輸血。”

      “自殺!多少人淡然對待這個詞眼,而對于我,是絕對不會濫用這個詞匯的,是根本不舍得,不值得。”渾厚的嗓音,沉靜的自言自語著。

      “可以了,立馬供應給那女孩。”護士迅速拔下針筒,就急忙送血而去。

      那男孩的臉色有點不正常,全身也顯得無力。但是他還是堅持站起來想去看看患者。他已經蹣跚的走著了,還要扶著,靠著走廊的扶手一步一步的托動自己的身子。終于,汗流浹背的來到手術室旁。過了一會兒,醫生出來了,病人家屬立即圍上前去詢問情況,禁不住眼淚的滑落。“輸血成功,手術成功。”這幾個字也深深地印在家屬心上,但不痛。

      “咚”好像是心跳墜落的聲音。那個男孩的心落下了,那個女孩家屬的心落下了,那個女孩終于平靜了。稍后這一刻,女孩醒了。她在黑暗的世界里度過了16個鐘頭,此時此刻再一次見到了光明,見到了父母。她清醒了,真的清醒了。她開始尋找她的救命恩人。是啊,她該去尋找,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那樣的清醒,理解生命的真諦。她向父母打聽,醫生打聽,終于得知——那位男孩早就急忙離開了,因為他與很多人一樣,懼怕人的淚,更沒信心面對陌生人感激的眼淚,所以就將感激埋在心里,暖暖的離開了。女孩,她想報恩,她的感激不能按捺,她一定要知道男孩的背景報答他。她請醫生通融,翻閱了許多資料,終于看到了自己救命恩人的照片。她看到了,她呆了,傻了,愣了。不敢相信,那男孩居然是那一晚走掉的女孩的男朋友。原來,女孩繞了一圈——起先她不珍惜親情,不管理友情,不相信愛情。后來親情緊緊地拉住她,友情等待她,愛情冥冥之中疼愛她。她回過神來,奔出醫院。不管護士怎么叫喊,不管自己多么虛弱,都沖出而去,尋找著,尋覓著……突然,醫院救護車的聲音又響了,迎面而來的是從救護車中拉出的病床,白色的床單沾滿了鮮血。女孩也不經意的透過模糊的淚水,把視焦集中這一個患者臉上。不,不,是,是他,是他。是那男孩呀,怎么會這樣……女孩再一次呆了。她追了上去,她想確認,雖然不敢確認。終于她得知了——那男孩因為大量輸血還沒進行舒緩,在過馬路時昏倒出了車禍。不久,急救室傳來消息。男孩,走了。女孩完全無助,因為他又走了,而這一次他連“我走了”都沒說,可是這次卻真的走了。

      從此,仰望天堂,仰望了10幾年過去了,女孩已蒼顏白發,終于坦然的感慨:有一種愛,跟親情,友情,愛情無關。

      原來,一直都是人性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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