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仙音·吊雪香亭梅》鑒賞
原文
松雪飄寒,嶺云吹凍,紅破數椒春淺。襯舞臺荒,浣妝池冷,凄涼市朝輕換。嘆花與人凋謝,依依歲華晚。
共凄黯。問東風、幾番吹夢,應慣識、當年翠屏金輦。一片古今愁,但廢綠、平煙空遠。無語銷魂,對斜陽、衰草淚滿。又西泠殘笛,低送數聲春怨。
賞析
“松雪飄寒,嶺云吹凍”,起筆一組工巧而自然的對句,點出天氣,勾畫梅亭的寒景,已透出凄怨之音。一個“飄”字,一個“吹”字,并見出體物之細、煉字之精。緊接著,“紅破數椒春淺”一句揭示所詠之物。在料峭的寒風中,含苞如椒的梅花又綻出了幾點紅色。“紅破”帶出飽滿的生機。梅花預報了春的到來。自然之春方始來臨,而人事之春卻早已消歇了。這是運用反襯手法,被襯托者便是下面“襯舞臺荒,浣妝池冷”的殘敗景象。襯舞臺、浣妝池疑是聚景園中舊有之池臺,尚可令人想見當日歌舞管弦之繁,紅擁翠簇之盛。奈何“市朝輕換”,良辰難再,如今這里只剩下荒涼的舞臺,冷寂的妝池了。唯有那紅梅依舊花開花落,念及于此,作者怎能不感到“凄涼”呢?句中“荒”、“冷”諸字形象地寫出了物是人非之變。“輕換”是用淡筆寫濃情,加重了哀痛,又有世情遽變,恍若夢幻的感覺。三句中,前兩句開,后一句合。“嘆花”兩句折回雪香亭梅。詞人為家國之恨憂思郁結,愁損年華;那紅梅有知,似也同其哀感。這里,物我交映,彼此相憐,把傷國自傷,寂落無依的情感深沉地吐露出來。梅花初放,而詩人卻想到了它的凋謝,則亡國之人的心緒可知,悼傷故國之意如見了。
“共凄黯”三句近承上文之“凋謝”,遠接篇首之“飄寒”、“吹凍”,是詞論家所謂嶺斷云連的“提空之筆”。上片題面已足,此處又反復申說,以盡其意。“問東風”,是滿腔悲憤無可告語之狀,益見悲涼。“幾番吹夢”,言戀戀于前朝,其情不能自己,至于夢魂牽繞;一夢覺來,更是凄傷惆悵無限。“應慣識”者,當就老梅而言,謂今日之梅“應慣識”當年之“翠屏金輦”之盛時車騎。屏、輦意從前文“襯舞臺”、“浣妝池”出,反透“市朝輕換”之意。“慣識”,有殷勤問故朝的深情;“應”,推度之辭,含心事茫茫、然疑不定之神態。下面兩句倒裝。“但”字一轉,然后落下,作一波峭。“廢綠平煙空遠”,指眼前之景物。曰“廢”、曰“空”,語氣衰頹。曰“平”、曰“遠”,則置身亭上,居高遠眺之狀。六字中一字一層,情景兼勝。回應上文,反剔出江山興廢之恨。寄慨蒼茫,令人生無窮的哀嘆。接下,“無語”二句,花與人共寫。昔日宮苑的官梅,如今自開自落在荒寒的廢圃。衰草、斜陽,狀其景;銷魂、淚滿,言其情。與杜甫“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同一機杼。結拍兩句,以《落梅花》之西泠殘笛,重加渲染。面對廢綠、荒煙、斜陽、衰草、殘笛,詞人們唯有滿腔的亡國之痛,唯有沉默無語黯然銷魂,唯有欷欺大慟熱淚縱橫!國亡園荒梅落人老,至此,吊故國、吊梅花和吊自己已渾然不可分辨。
周密簡介
唐代·周密的簡介
周密 (1232-1298),字公謹,號草窗,又號四水潛夫、弁陽老人、華不注山人,南宋詞人、文學家。祖籍濟南,流寓吳興(今浙江湖州)。宋德右間為義烏縣(今年內屬浙江)令。入元隱居不仕。自號四水潛夫。他的詩文都有成就,又能詩畫音律,尤好藏棄校書,一生著述較豐。著有《齊東野語》、《武林舊事》、《癸辛雜識》、《志雅堂要雜鈔》等雜著數十種。其詞遠祖清真,近法姜夔,風格清雅秀潤,與吳文英并稱“二窗”,詞集名《頻洲漁笛譜》、《草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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