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懷》翻譯及注釋

匡機

　　極運兮不中，來將屈兮困窮。

譯文：周轉求君卻得不到信任，委屈歸來陷入困頓貧窮。

　　余深愍兮慘怛，愿一列兮無從。

譯文：我心中憂傷啊無限悲痛，想盡訴忠心竟無路可通。

　　乘日月兮上征，顧游心兮鄗酆。

譯文：乘駕日月飛上朗朗天空，顧念追思周代豐都鎬京。

　　彌覽兮九隅，彷徨兮蘭宮。

譯文：遍觀天下九州山川形勢，徜徉在香潔高雅的蘭宮。

　　芷閭兮藥房，奮搖兮眾芳。

譯文：香芷的屋子，白芷的住房，百花蓬勃開放，四處飄香。

　　菌閣兮蕙樓，觀道兮從橫。

譯文：菌桂掩亭閣蕙草飾高樓，觀道縱橫交錯密織如網。

　　寶金兮委積，美玉兮盈堂。

譯文：金銀珠寶委積四處堆放，華美的寶玉擺滿在庭堂。

　　桂水兮潺湲，揚流兮洋洋。

譯文：河水飄桂花潺湲溢芳香，水流揚微波浪花泛洋洋。

　　蓍蔡兮踴躍，孔鶴兮回翔。

譯文：老神龜在岸邊跳躍爬行，美孔雀白仙鶴回轉飛翔。

　　撫檻兮遠望，念君兮不忘。

譯文：登高樓撫欄桿遠處眺望，懷故國念君王時刻不忘。

　　怫郁兮莫陳，永懷兮內傷。

譯文：心中憤懣郁結不能陳訴，永久的懷念呀內心悲傷。

通路

　　天門兮墬戶，孰由兮賢者？

譯文：天上有天門，地上有地戶，不知哪條路賢人能出入？

　　無正兮溷廁，懷德兮何睹？

譯文：世上無公正好壞相混雜，內懷好品德何人能看出？

　　假寐兮愍斯，誰可與兮寤語？

譯文：和衣而臥悲憫世風日下，誰能與我同心日夜對語？

　　痛鳳兮遠逝，畜鴳兮近處。

譯文：悲痛鳳凰已經遠遠逝去，畜養鷃雀君王身邊親附。

　　鯨鱏兮幽潛，從蝦兮游陼。

譯文：大鯨鱘只能夠深水潛藏，小魚蝦卻任意戲游洲渚。

　　乘虬兮登陽，載象兮上行。

譯文：乘虬龍飛上高空，騎神象遨游蒼穹。

　　朝發兮蔥嶺，夕至兮明光。

譯文：早晨出發離開西方蔥嶺，傍晚到達東方明光山中。

　　北飲兮飛泉，南采兮芝英。

譯文：來到北方渴飲昆侖飛泉，游至南方采摘靈芝花英。

　　宣游兮列宿，順極兮彷徉。

譯文：遍游天上二十八座星宿，圍繞北極漫步徘徊空中。

　　紅采兮骍衣，翠縹兮為裳。

譯文：鮮紅的彩虹做成紅上衣，淡青的云朵做成青下裳。

　　舒佩兮綝纚，竦余劍兮干將。

譯文：徐行漫步玉佩叮咚作響，握緊手中寶劍挺立眺望。

　　騰蛇兮后從，飛駏兮步旁。

譯文：神蛇騰飛后面緊緊跟隨，駏驉奔馳步步不離身旁。

　　微觀兮玄圃，覽察兮瑤光。

譯文：暗暗地細觀看天帝園圃，仔細地察看那北斗瑤光。

　　啟匱兮探筴，悲命兮相當。

譯文：打開那小木箱取出蓍草，悲嘆我命苦卦象不吉祥。

　　紉蕙兮永辭，將離兮所思。

譯文：穿起蕙草發誓永辭濁世，將別時又想起我的君王。

　　浮云兮容與，道余兮何之？

譯文：乘駕浮云自由自在逍遙，浮云飄忽把我引向何方。

　　遠望兮仟眠，聞雷兮闐闐。

譯文：遙望楚國到處昏暗不明，耳聞雷聲空中轟轟作響。

　　陰憂兮感余，惆悵兮自憐。

譯文：深重的憂愁震撼我心靈，惆悵無所依煢煢自憐傷。

危俊

　　林不容兮鳴蜩，余何留兮中州？

譯文：樹林里不容鳴蟬停留，我為何要留在中國九州？

　　陶嘉月兮總駕，搴玉英兮自修。

譯文：喜吉日吩咐集聚車駕，采摘玉英我要自飾自修。

　　結榮茝兮逶逝，將去烝兮遠游。

譯文：用茝草把書信捆扎寄君王，我將離開君王去遠方遨游。

　　徑岱土兮魏闕，歷九曲兮牽牛。

譯文：徑登巍巍泰山頂，遍經九天訪牽牛。

　　聊假日兮相佯，遺光燿兮周流。

譯文：暫且趁著閑暇娛樂逍遙，借著太陽余暉四處遨游。

　　望太一兮淹息，紆余轡兮自休。

譯文：仰望太一明星止步休息，放松馬的韁繩我要整休。

　　晞白日兮皎皎，彌遠路兮悠悠。

譯文：早晨初升的太陽明亮亮，道路曲折漫長無盡頭。

　　顧列孛兮縹縹，觀幽云兮陳浮。

譯文：回看彗星閃閃飛逝去，眼觀幽云空中漫飄流。

　　鉅寶遷兮砏磤，雉咸雊兮相求。

譯文：天神鉅寶遷移石聲隆隆，野雞一齊鳴叫雌雄相求。

　　泱莽莽兮究志，懼吾心兮懤懤。

譯文：茫茫一片何處盡展心志，心生恐懼滿腔抑郁憂愁。

　　步余馬兮飛柱，覽可與兮匹儔。

譯文：我的馬兒漫步飛柱山下，看誰能做我的伴侶配偶。

　　卒莫有兮纖介，永余思兮怞怞。

譯文：終于沒有一個合乎理想，我思緒綿綿啊愁苦悠悠。

昭世

　　世溷兮冥昏，違君兮歸真。

譯文：世時黑昏混亂忠奸不分，我要離開君王歸返本真。

　　乘龍兮偃蹇，高回翔兮上臻。

譯文：乘駕飛龍高高飛升，回旋翱翔直達蒼穹。

　　襲英衣兮緹【糹習】，披華裳兮芳芬。

譯文：身穿斑斕如花美上衣，腰系美麗裙裳芳香濃郁。

　　登羊角兮扶輿，浮云漠兮自娛。

譯文：乘旋風扶搖盤旋上九天，飄浮銀河暫且自樂自娛。

　　握神精兮雍容，與神人兮相胥。

譯文：振奮精神態度從容不迫，與仙人情思相通結伴侶。

　　流星墜兮成雨，進瞵盼兮上丘墟。

譯文：流星紛紛墜落如同降雨，左顧右盼登上昆侖之墟。

　　覽舊邦兮滃郁，余安能兮久居。

譯文：下視故國云氣迷漫，我怎能在這里久居。

　　志懷逝兮心懰栗，紆余轡兮躊躇。

譯文：決心遠走高飛啊心中傷悲，放松我的馬韁啊徘徊猶豫。

　　聞素女兮微歌，聽王后兮吹竽。

譯文：聽素女清音妙歌聲婉轉，聞伏妃吹竽妙曲音悠揚。

　　魂悽愴兮感哀，腸回回兮盤紆。

譯文：神魂凄慘悲傷感慨哀痛，思緒綿綿盤曲郁結愁腸。

　　撫余佩兮繽紛，高太息兮自憐。

譯文：撫摩玉佩繽紛作響，長長嘆息自憐自傷。

　　使祝融兮先行，令昭明兮開門。

譯文：遣火神祝融先行開路，令炎神昭明開門候望。

　　馳六蛟兮上征，竦余駕兮入冥。

譯文：駕起六龍向上飛升，乘車高馳直上太空。

　　歷九州兮索合，誰可與兮終生。

譯文：游遍九州尋求知音知己，誰能與我一同奮斗終生？

　　忽反顧兮西囿，睹軫丘兮崎傾。

譯文：忽然回頭眺望西方園圃，只見山勢高峻崎嶇崢嶸。

　　橫垂涕兮泫流，悲余后兮失靈。

譯文：思戀故國不禁涕淚橫流，悲傷君王始終糊涂昏庸。

尊嘉

　　季春兮陽陽，列草兮成行。

譯文：陽春三月風和日麗，百花爭艷芳草萋萋。

　　余悲兮蘭生，委積兮從橫。

譯文：我悲嘆蘭草凋零獨憔悴，枝葉亂生不逢時被丟棄。

　　江離兮遺捐，辛夷兮擠臧。

譯文：香草江離遺棄在山野里，似筆辛夷自隱藏受排擠。

　　伊思兮往古，亦多兮遭殃。

譯文：想起那往古的俊杰賢良，多半是命運多舛遭禍殃。

　　伍胥兮浮江，屈子兮沉湘。

譯文：子胥被害尸浮江河，屈原放逐自沉湘江。

　　運余兮念茲，心內兮懷傷。

譯文：轉念自己今日遭遇，心懷悲痛無限感傷。

　　望淮兮沛沛，濱流兮則逝。

譯文：眼望淮水滾滾東流，真想隨水流逝遠方。

　　榜舫兮下流，東注兮磕磕。

譯文：乘坐大船順流而下，東流入海水石擊撞。

　　蛟龍兮導引，文魚兮上瀨。

譯文：使蛟龍在前面引路導航，命文魚助我逆流而上。

　　抽蒲兮陳坐，援芙蕖兮為蓋。

譯文：拔蒲草做坐席陳放船中，采荷葉做船篷蓋在船上。

　　水躍兮余旌，繼以兮微蔡。

譯文：水花飛濺濺上我的船旗，草芥漂浮浮上我的船幫。

　　云旗兮電騖，倏忽兮容裔。

譯文：張起云旗船兒風馳電掣，波濤洶涌船兒起伏搖蕩。

　　河伯兮開門，迎余兮歡欣。

譯文：水神河伯打開大門，歡欣迎我前來拜訪。

　　顧念兮舊都，懷恨兮艱難。

譯文：思念楚國郢都終生難忘，心懷怨恨舉步維艱惆悵。

　　竊哀兮浮萍，汎淫兮無根。

譯文：自己哀嘆像那水上浮萍，四處漂泊無根難回故鄉。

蓄英

　　秋風兮蕭蕭，舒芳兮振條。

譯文：秋風啊秋風瑟瑟聲蕭蕭，使花草搖動讓樹枝動搖。

　　微霜兮眇眇，病殀兮鳴蜩。

譯文：微霜降落大地白茫茫，鳴蟬蜷曲聲默難鳴叫。

　　玄鳥兮辭歸，飛翔兮靈丘。

譯文：燕子辭別北方回歸南方，徑向神山靈丘振翅飛翔。

　　望谿谷兮滃郁，熊羆兮呴嗥。

譯文：望遠山澗溪水云霧迷漫，山中熊羆吼叫驚動四方。

　　唐虞兮不存，何故兮久留？

譯文：圣君唐虞已經不復存在，我為什么還要久留故鄉？

　　臨淵兮汪洋，顧林兮忽荒。

譯文：面臨深淵只見一片汪洋，回顧山中森林寥廓浩茫。

　　修余兮袿衣，騎霓兮南上。

譯文：整飾好自己的衣服行裝，乘虹霓騰空飛向南方。

　　乘云兮回回，亹亹兮自強。

譯文：駕起五彩祥云盤旋而上，勤勉不倦日夜自勵自強。

　　將息兮蘭皋，失志兮悠悠。

譯文：在長滿蘭草的岸邊暫且休息，理想難實現心中不平恨悠悠。

　　蒶蘊兮霉黧，思君兮無聊。

譯文：愁思蓄積不散面目黑瘦，思念君王郁悶不樂心傷憂。

　　身去兮意存，愴恨兮懷愁。

譯文：身離國君去，情意卻長留，悲傷怨恨多，心懷萬古愁。

思忠

　　登九靈兮游神，靜女歌兮微晨。

譯文：登上九天舒放精神，在黎明時分傳來神女歌聲。

　　悲皇丘兮積葛，眾體錯兮交紛。

譯文：悲嘆那大山中葛草成堆，盤根錯節亂亂紛紛。

　　貞枝抑兮枯槁，枉車登兮慶云。

譯文：挺拔的枝干被壓抑多枯槁，彎枝曲杈反被珍重敬尊。

　　感余志兮慘栗，心愴愴兮自憐。

譯文：我心慘痛如刀割，凄凄慘慘自哀自憐自傷情。

　　駕玄螭兮北征，曏吾路兮蔥嶺。

譯文：駕起龍車向北奔馳，直向自己的來路西北蔥嶺。

　　連五宿兮建旄，揚氛氣兮為旌。

譯文：連起五星宿作旗旄，揚起那滿天云霧作旗旌。

　　歷廣漠兮馳騖，覽中國兮冥冥。

譯文：在那遼闊無際的曠野奔馳，遍觀中國一片昏暗不明。

　　玄武步兮水母，與吾期兮南榮。

譯文：神龜與水神前來送行，與我約定在繁花盛開的南國相逢。

　　登華蓋兮乘陽，聊逍遙兮播光。

譯文：登上華蓋星來到天頂，暫且逍遙在北斗群星之中。

　　抽庫婁兮酌醴，援瓟瓜兮接糧。

譯文：舉起庫婁群星斟滿酒漿，端著天官四星承接食糧。

　　畢休息兮遠逝，發玉軔兮西行。

譯文：休息之罷我將遠去，驅車出發直奔西方。

　　惟時俗兮疾正，弗可久兮此方。

譯文：想到當今世俗嫉恨正直，絕不可以長久留在此方。

　　寤辟摽兮永思，心怫郁兮內傷。

譯文：憂愁難眠啊捶胸長嘆思不斷，心中不快啊愁苦郁悶自哀傷。

陶壅

　　覽杳杳兮世惟，余惆悵兮何歸。

譯文：看楚國混濁世人多愚昧，我心惆悵無聊何處歸？

　　傷時俗兮溷亂，將奮翼兮高飛。

譯文：哀傷世俗一片混亂，我將要展翅高飛。

　　駕八龍兮連蜷，建虹旌兮威夷。

譯文：乘駕八龍蜷曲向前，樹起霓虹旗招展逶迤。

　　觀中宇兮浩浩，紛翼翼兮上躋。

譯文：看天下浩浩渺渺，八龍矯健沖天飛起。

　　浮溺水兮舒光，淹低佪兮京沶。

譯文：渡過了弱水煥發光彩，暫停留漫步在水中高地。

　　屯余車兮索友，睹皇公兮問師。

譯文：把我的車駕集合起來去尋求朋友，見天公忙請教問師學習。

　　道莫貴兮歸真，羨余術兮可夷。

譯文：論大道莫貴于返璞歸真，稱贊我有道術實在可喜。

　　吾乃逝兮南娭，道幽路兮九疑。

譯文：我將要去南方周游嬉戲，經過那崎嶇山路上九疑。

　　越炎火兮萬里，過萬首兮嶷嶷。

譯文：越過熱如烈火的萬里酷熱地，渡過海中高聳的萬座險島嶼。

　　濟江海兮蟬蛻，絕北梁兮永辭。

譯文：渡過江海脫離濁穢獲新生，跨越北面的高陵大山長訣而去。

　　浮云郁兮晝昏，霾土忽兮塺々。

譯文：烏云沉沉白晝暗如夜，風卷塵土迷迷蒙蒙遮天日。

　　息陽城兮廣夏，衰色罔兮中怠。

譯文：在陽城的高屋大廈暫且歇息，容顏衰老心神恍惚啊落拓失意。

　　意曉陽兮燎寤，乃自診兮在茲。

譯文：我心里明白通達事理不糊涂，在這里我暫且停車自休息。

　　思堯舜兮襲興，幸咎繇兮獲謀。

譯文：想那唐堯與虞舜相繼昌盛，只為重用皋陶獲得興邦計。

　　悲九州兮靡君，撫軾嘆兮作詩。

譯文：傷今天下沒有賢君圣主呀，撫軾長嘆作詩抒情意。

株昭

　　悲哉于嗟兮，心內切磋。

譯文：悲傷啊我仰天長嘆，內心里如劍削刀剜。

　　款冬而生兮，凋彼葉柯。

譯文：款冬在嚴寒中開花，百花香草枝葉凋殘。

　　瓦礫進寶兮，捐棄隨和。

譯文：瓦器碎石進獻為寶，隋珠和璧拋棄一邊。

　　鉛刀厲御兮，頓棄太阿。

譯文：鉛刀鈍劣高位任用，丟棄不用太阿寶劍。

　　驥垂兩耳兮，中坂蹉跎。

譯文：千里良馬疲憊垂耳，半山坡上蹉跎不前。

　　蹇驢服駕兮，無用日多。

譯文：跛腳瘸驢拉車駕轅，無用之人日益增添。

　　修潔處幽兮，貴寵沙劘。

譯文：清廉之士退避歸隱，權貴寵臣君前弄權。

　　鳳皇不翔兮，鶉鴳飛揚。

譯文：鳳凰不能自由翱翔，鵪鶉鷃雀任意飛竄。

　　乘虹驂蜺兮，載云變化。

譯文：乘駕虹霓升空遠游，車載彩云變化萬端。

　　焦明開路兮，后屬青蛇。

譯文：命令鷦鵬前面開路，再叫青蛇緊跟后邊。

　　步驟桂林兮，超驤卷阿。

譯文：或慢或快走在桂林道上，駿馬昂首越奇峰高山。

　　丘陵翔儛兮，谿谷悲歌。

譯文：山丘起伏歡樂起舞，溪谷流水歌聲潺潺。

　　神章靈篇兮，赴曲相和。

譯文：奮筆寫出神靈篇章，琴瑟齊奏宮商相和。

　　余私娛茲兮，孰哉復加。

譯文：我在這里私自娛悅，哪里還有這樣歡樂？

　　還顧世俗兮，壞敗罔羅。

譯文：環顧人間世俗百態，敗壞綱紀誤君誤國。

　　卷佩將逝兮，涕流滂沲。

譯文：收拾行裝將去遠方，思念故國淚流滂沱。

　　亂曰：

注釋：尾聲：

　　皇門開兮照下土，株穢除兮蘭芷睹。

譯文：君門大開，光明普照下方，掃除邪惡濁穢，觀百花綻放。

　　四佞放兮後得禹，圣舜攝兮昭堯緒，

譯文：放逐四佞，大禹得掌朝政，虞舜攝國承繼唐堯，事業興旺，

　　孰能若兮原為輔。

譯文：誰能像堯舜，我愿為輔相。